寻仙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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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0章 昆仑飞升

    少年催动五行阵法,打开尘封三千年的神殿大门。

    石门呈太极阴阳图案,左右两方缓缓推动,远望去,殿堂恢宏之至,曾经梦回上古有幸得见的三神器赫然便浮于前方。

    两人站在门前,雨蝶回首道别,忽然,云遥紧紧将她抱入怀中。

    从踏入此地那一刻起,少年便时时谨记,逆转命数,改变生辰,替她走进三皇殿。

    这一抱,却让雨蝶若有所思:“云遥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从没有这样抱过你,想再多留一刻。”

    雨蝶潸然泪下,深深动容,分外珍惜别离前的时光:“很久之前,我埋怨上苍将命运定得如此不公,但自从有了你们,一切都不同了。我不再觉得孤独,生命里大多皆是欢笑,看世间无数仍活在苦难里的众生,才明白自己生于衣食无忧的大户人家,已足够庆幸。”

    “雨蝶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路上,不祥的预兆渐渐成真,我果真是扰乱天下的祸患,可即使如此,你们从没放弃过我。就算最终的结果无法改变,对我而言也足够了。云遥,我们之间若有所取舍,一定是你留下,你还能为世间做更多的事。”

    时辰将至,大门缓缓闭合,云遥隐约嗅到一丝不安。

    “回首二十年,平生虽有余愿未了,却也无恨,因为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!三天前你都听到了!只是不曾说出来!”云遥惊呼。

    眼看逆转命数即将达成,只差最后一瞬。

    女子奋力一推,挣脱怀抱,将少年远远推出神殿之外。

    “云遥,因为遇见你,是我一生,最大的福份。”

    三皇殿闭合,五行扭转,神力归还天地间。

    云遥退化至太上境界,更因仪式未成,半途而废,伤怀过度,气火攻心。

    就在二人永隔后,他失去神智,倒在神殿上方伏羲、女娲、神农三座巨像注视下,广阔的云台之上。

    南疆千里,庄严的女娲神庙中,绮萝仰望天际,一片怅然。

    “大祭司缘何愁苦?”

    “鸾觞姐姐,不知为何,最近我老做些奇怪的梦。”

    “随着你的修行日益精进,的确会看到些前尘之事。”

    “前尘?”

    “不错,应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绮萝皱眉道:“我记得东海外的族地有一面轮回镜,能看到前世对不对?就是当年你指点他们前去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问此作何?”

    “我想去看看,既是前尘,有些事我要亲眼确认。”

    “早已成过往云烟,有何重要?”

    “可对我十分重要,若不能求证,恐怕寝食难安,日夜不寐。”

    鸾觞道:“我以卜术算出,大劫仍未过去,不知何地又会突然遭殃,此行险恶,还是观望之后再作定夺。”

    “不,我一刻也不能等,自从成为娲族大祭司,我从未僭越行事,也处处遵循族中规矩,但这一回,无论如何也要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唉,大祭司早去早回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了。”

    昆仑山巅,瑶池之畔,仙境早已不负往昔,有人却依旧朝朝暮暮守候在此。

    “师父,您已待三天了,三天不饮不食,未曾休憩。”孟章拱手道。

    “修行之人,这算得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弟子有一问,不知师父能否解惑。”

    “何事?”

    “玄清师伯是否一直活着,多年来从未远去?弟子曾在山门外见过一人,如今想来便是他。”

    “眼下是与不是又有何关?都不重要了,瑶宫上一代风华一世的弟子们,如今只剩最为平庸的我一人。”

    “师父,请振作,门中百废待兴,还望您指引我们走出阴霾。”

    凝书微微揺首,神色已疲惫不堪。

    忽然,大地颤抖,两人于颠簸中难以站立。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?去看看!”凝书高喝。

    孟章得令飞上天际,与此同时,门中弟子四处奔逃,渐渐向掌门所在之地靠拢。

    恍惚间,只觉脚下土地被猛地抬起。

    “难道九黎卷土重来?”

    众弟子聚作一团,尚来不及应对,只见孟章从天落下,重重摔在地,一口鲜血喷出。

    “师兄!”

    “何故?”凝书问道。

    “师父,整座昆仑都在上升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!那你的伤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想飞出山脉,观是否因大地异变,未料到却被结界所阻。”

    “哪里来的结界?”

    门中玄华长老一脉的弟子上前诊治,不觉惊呼道:“大师兄炽热非凡,像是被火灵所伤,这般神力,恐怕非寻常之火能做到。”

    凝书布阵护所有人稳固,弟子们匆忙救治,一番苦心,总算见其好转,孟章所受之伤不算危及性命,休养一阵足以痊愈。

    当所有人长舒一口气,也在此时,动荡渐渐平息,却有无数纯白的浓云压下,浮于头顶,与人们不过咫尺。顿时,一切变得甚为飘渺,掩盖了残破废墟,本已衰败不堪的瑶宫仿佛又还复仙姿。

    “到底怎么了?”人们惊慌无措。

    “诸位昆仑上仙,久别了。”

    苍穹中传出邪魅、妖娆之声,像来自云中,却茫然一片无迹可寻。

    “谁!”凝书仰天怒喝。

    “不必一一向本座发问,因为此刻,我同时面对着五千里山脉上所有人,我也会将一切缓缓道来。神火宫、天机坛被灭门,昆仑山上还剩十四派,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声音,”重伤的孟章沉思道,“我似乎记得。”

    “何人?”凝书问道。

    “是与云遥他们为友的神火宫弟子炎钧。”

    “神火宫还有人逃出升天?”言欢道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明白,但应是他不会错。”

    炎钧道:“诸位上仙且听,我已将昆仑抬高数千里,并于四周布下结界,它会保护你们不被高绝的寒气所伤。但结界只进不出,试图逃脱,便会葬身于劫火焚烧的苦海中,魂飞魄散,永远湮灭。”

    瑶宫众人彼此相望,目瞪口呆,殊不知这一刻,整座昆仑山巅无不如此。

    “鄙人炎钧,神火宫弟子,入门百余年深居简出,不喜露面,只为重逢之时,一睹沧桑变幻,聊以为乐。果真,三百年前,诸位还是风华正茂的年轻弟子,如今已各掌一派,桃李遍布昆仑,虽在我眼中不过一瞬,但岁月终于长河中流逝,不舍昼夜尔。”

    凝书颤抖着身躯,微微道:“你是……太古龙皇……”

    然而炎钧或许不曾听见,依旧自顾自说着:“你们代代为继,薪火相传,修行与意志也许依旧不减当年,但我却不同了。不枉委身拜师昆仑,得神火宫所赐,我已彻底治愈远古焚心之火留下的伤痕,三年来更有奇遇无数,不周山下历经九黎一战涅盘重生,贯注一世所有愤恨,与劫火天作之合。如今我已同火神祝融彻底合二为一,突破太上,位列天道。”

    “不,不可能!”凝书不断摇首,无法相信。

    却听闻派去探查的弟子来报:“掌门,我们的确是在数千里高空,俯瞰九州,甚至能望见东海。”

    “他究竟要怎样?”元祺道。

    “三百年前我造访昆仑,被玄清道长拒客,此番本想好生一叙,可惜数日之前,他永远离开了。这一次,应该没有人能再保护你们。”

    “上仙!救救我们!”就在此刻,许多衣着素朴之人蹒跚走来,有些匍匐于地,甚至已无力起身。

    “这是?”凝书大惊。

    孟章道:“应是昆仑升天时,在山腰和山脚一带打猎、摘药、采矿的百姓们。”

    言欢道:“他们太脆弱了,即使身处结界中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气流。”

    “不错,我想各派也与我们相同,会收留许多这样的人。”

    凝书道:“快些救治,好生护他们周全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“阁下请听我一言!”蜿蜒数千里的山巅,不知何处传来一声,响彻天际,似乎是相距不远的一派,因之前结界被魔幽摧毁,灵气外泄,此刻身在瑶宫亦能听见。

    “年轻一代弟子是无辜的!这些百姓更是无辜的!”

    炎钧哀怨道:“无辜……这天地万物,谁不是无辜的?三百年前我给过你们逃命的机会,原本带领我的子民前来,要将昆仑修筑为月柔的陵冢。可这一次,他们也都不在了,不周山下只有我一人,那么只有请你们代劳,人越多越好,将来还会更多,至于缘故,你们会明白。”

    云海飘荡,一缕缕光芒穿过结界照来,众人四面仰望,只见云中竟绘成一幅又一幅绝美的图画,其修行与造诣直教渺弱的众生惊叹。

    每一幅,不可谓不夺天工,不知倾注多少心血而成。

    炎钧道:“这些云中的画,就是我为你们备好的图纸,云也有五千里长,每一派管辖一方,按图纸修筑。天机坛已灭,那一片由相邻的鬼道门接管,神火宫由玄雷堂代劳,为期十日,我要看到昆仑变为这幅画中的模样。”

    “十天!这怎么可能?不,我是说,我们才不会答应。”众人喧嚷着。

    “不必担心人手不够,昆仑飞升,人定会越来越多,相信我……诸位仙长还有何疑虑?”

    凝书上前道:“若达成你所愿,我们能否活命?”

    许久的沉寂,天地悄然一片,众人盼望着所求的答案,只觉度日如年。

    终于,炎钧缓缓开口:“很遗憾,不能。之前秦陵一行让我大开眼界,原来逝者魂魄也能倾注于陶俑之上,看看图纸上这来来往往的人,待雕完之后,那就是你们魂魄的归宿。”

    “你!”

    “待到此地筑成,将是一片永恒的净土,你们的魂魄在此,不再受生死轮回之苦,又何尝非永生?”

    孟章道:“若能换所有生者平安,此事并非无可商议,我想诸派前辈也这样想,何必丝毫不留退路?我们又岂会任你指使?”

    “你们这些卑微者,无法明白数千年我所承受的痛,西海下虽有一座龙女墓,但终究这里才是她身故的地方,化为青烟,飘散于昆仑,我想数千年来,她已习惯了陪伴芸芸众生,不能因为陵冢修成,就变为孤寂一人。所以,我也要你们永远陪伴她!就像修完魏王陵后被埋葬的工匠一样,你们永远逃不出这宿命,遵从于我,至少魂魄在此可得永生,忤逆我,就是灰飞烟灭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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