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仙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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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6章 名厨

    吕长歌苦苦冥思,此刻二人对坐着却另有所忧,云遥悄声对雨蝶说道:“早知他是这里的厨子,我们就该另找一家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逃或许还来得及。”

    “可订金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就当扔水里了。”

    “也好,那这就走。”

    两人缓缓起身,无声无息地向门口挪步,吕长歌回过神,抬头大喝一声:“站住!你俩什么意思?看不起我的手艺,还是别的?”

    雨蝶尴尬一笑:“我们没别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就是看不起你的手艺。”云遥接道。

    “坐下!谁敢跑老子和谁没完,我可从没有如此认真地露一手,我一直有个梦,等到山河无恙,世间之事不需操劳,我就改行成为一代名厨。对了,我记得你们酒量都还不错,好歹是仙家弟子,待会儿还有个惊喜,你们先等着,我去后厨忙活。”

    云遥趴在桌上,手托腮喃喃道:“什么惊喜。”

    “会不会是他从哪里得来一坛美酒仙酿?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,就他那德性,肯定一个人躲起来喝光了,哪能想到我们。”

    话音才落,身后传来叩门声,回首一看,那雪白的身影已立在门沿:“抱歉,二位久等了。”

    雨蝶道:“哪里话,才到午时,白姑娘快请坐。”

    后厨浓烟弥漫,炒菜声一阵接一阵,隔着门帘飘出淡淡酒香味。四人聊了些江南风貌、临安城中大事小事,雨蝶忽而问道:“白姑娘如此寡言少语,可是对我们尚有些顾虑?”

    “岂敢,素问生来如此,早已成习惯,不会说讨人欢心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我曾经也久居深闺,无人倾听与诉说,但后来发现只要多读些诗词歌赋、野史趣谈,一样能增学识、开阔眼界,而知音,终有一天会出现。”

    “我从小到大都在研读枯燥无味的医书,尝草炼药,没有祝姑娘如此闲暇。”

    “菜来了!”

    一股浓烈的酒味扑入堂中,吕长歌抱着大小数盘,端来一一摆上桌。只顾看手里,抬头才望见一位陌生人,转身对云遥说道:“还有人!我以为就你们,正打算好好与你喝几杯。”

    “今日我们请别人,你恐怕不便上桌。对了,你在后厨里煮什么酒?还没端来就这么大一股味!”

    “不是,我早前洗菜的时候把酒缸和水缸弄错了,不过我才知原来酒也可以做菜,味道真香!”

    吕长歌满面自得向三人招着手:“都来尝尝,酒酿萝卜、酒焖狮子头、酒腌筒子鸡。”

    云遥撅嘴道:“这鸡该不会是病死?”

    “你放屁!老子才从集市上买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少了一条腿?”

    “那是我吃的,我下厨不得替你们尝尝?”见无一人领情,吕长歌腆着脸接道,“我没想到有外人,方才就随意了些,要不我端回去把另一条腿也扯了,看着对称。”

    “你索性把两块翅也一并扯去算了,看着更好。”

    “有道理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厨子?我怎么看着像山贼头领?”白素问大惊。

    吕长歌吼道:“你怎这样说话,我是山贼头子还亲自给你呈菜,小弟都去哪里了?”

    雨蝶急忙伸手劝阻:“大叔,你别添乱了,菜做成这样也不早说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有外人呀,才问过你们酒量,说好要给你们一个惊喜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是你说的惊喜?喜从何来?我昨晚分明告诉那小二哥一共三人。”

    “那孙子他没告诉我,赶着投胎一样回乡下了。”

    白素问看了一阵,冷傲的面孔盯来:“祝姑娘,你们认识他?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,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,不如另寻一家?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,定是我出门前没有翻看一眼黄历。祝姑娘,我万没想到你如此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,竟会结识这种人,以我的江湖阅历,这一看便是匪徒大盗、流氓草寇,你们居然相信他是个厨子?连酒和水都分不清也能下厨?”

    “他只是酗酒,把酒当水一样喝多了,的确比常人模糊几分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解释,今日诸事不宜,我先告辞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白素问轻盈地转身走出醉仙居,菜没动一口,云遥无奈耸肩:“现在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雨蝶叹一声:“我们去追上白姑娘,向她道一声歉。”

    “道什么歉,这种脾气的人老子见多了,要去你自己去,让云遥留下来陪我喝酒。”

    “大叔,算了,我也没心情,改天再来找你。”

    “唉。

    吕长歌目送二人离开,忽想起哪里不对,扯着嗓子大喊:“喂!你们没给钱!这订金哪够?我岂不是又欠一顿?欠都欠了,还是先好好享受,否则一会儿菜凉了。”

    人已不见踪影,喧闹的街市中也无法传去他的呼唤。吕长歌转身走回屋中,立刻大惊,没想到不知何时,圆滚滚的招财已跳上桌,对着一条喷香的酒蒸鱼伸出猫爪。

    “走开!那是我的!”

    追至临安堂,却见两名道童挟持了一个几岁大的女孩,另一面,白素问祭出纯白的三尺仙剑与之相扛。

    “我们该帮谁?”云遥问道。

    “帮白姑娘,那两人对孩童丝毫不知轻重。”

    云遥祭出神剑,扑上前一招打退两人,他们只得狼狈不堪地逃窜。

    “白姑娘,你们还好罢?那些是何人?”雨蝶问道。

    “无妨,多谢,那些是玉皇山通天观弟子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女孩......”

    “我的妹妹小青。”

    “先前为何不见?”

    “她见不得生人,我一直让她住在后院中不露面,没想到这些家伙竟然翻墙入院劫持她。”

    “我为她一看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,祝姑娘,我也是医者。”

    “抱歉,我忘记了。”

    两人目送他们归去,雨蝶忽地一怔:“有一丝妖气!”

    “当真?”云遥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不敢确认,唯恐自己弄错,算了,今日到此为止。”

    西湖边时晴时雨,却始终温柔,无论远道而来的慕名者,还是路经此地暂时歇脚的游侠浪子,都与钱塘县中百姓一样度过平淡无奇的三日。然而在那静谧湖水中,却有汹涌的暗潮滚滚而动。

    清晨,县衙捕快再次将湖边围拢,百姓远望,但隐隐能闻到湖上微风扑来的血腥气味,薄雾将散未散,恍惚中亦能看到湖面一片被染成红色,云遥和雨蝶前来,正巧望见总捕燕回大人。

    “二位,又见面了。”

    云遥站在一旁发愣,这位捕头容貌与少年玄清少说有七分相似,虽细看之下又有些许不同。繁华人间,大千世界,原本并非稀奇之事,奈何他对已故师伯执念不浅。

    “这位兄台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无事,燕捕头,你有几分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。”云遥支吾答道。

    “不知是怎样的人?”

    “他是一位盖世英雄,不过已离开很多年。”

    “死生难料,还请看开,能有几分像他,是燕某荣幸。”

    “此地究竟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三天前,也就是二位将湖水净化以后,县里一位员外老爷同夫人游湖,行至断桥白堤一带,妇人的耳坠不慎掉入湖中,于是他们靠岸后派了八名家丁下水去捞,这八人水性极好,却几个时辰未曾上岸。员外和夫人等不住了,便回府歇息,此事也近乎不了了之,那耳坠值些银两,他们以为是八人起了财心,私吞耳坠跑掉。谁知今日一早,湖边的船夫就看见了这一幕。”

    几人望向那已被染红的湖面,云遥问道:“为何只有血迹,不见尸首?”

    “尸首先前已被打捞上岸,其实称为尸首不太合适,应叫作尸块才对。”燕捕头咽了一口唾沫,挽起袖口的手臂上,毛孔不觉喷张。

    “那些尸身被碎成一块又一块,大致看去似乎不够,究竟差了多少还要等仵作验完才知。当时弟兄们晕的晕、吐的吐,也就因我见惯风浪才勉强能撑住。”

    “这太残忍了。”雨蝶皱眉。

    “谁说不是,那几名家丁又没钱财,也没得罪过什么人,哪来的深仇大恨何必下这般狠手。”

    云遥不知所措挠着头:“捕头大哥,我们能帮上什么忙?”

    “二位是道家子弟,如此血腥的惨案会否有碍你们清修?”

    “师门中确有规矩,弟子勿插手凡人之事,尤其不可与官府往来。但让我如此袖手旁观,实在有违道义,不如这样好了,我们就住在身后的客栈,若有困难需要我出力,尽管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“好,燕某先在此谢过。”

    “总捕大人!找到个疑似看见过凶手的人!”忽然间,远处两名捕快带着一平民走来,躬身行礼。

    云遥定眼一看,这人竟不陌生,正是他们所住风满楼里的店小二。

    “怎么是你?”

    “二位客官也在。”

    燕捕头问道:“你都看见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回总捕大人,昨天深夜里小人在湖边盥洗衣物。”

    “大胆!”一名捕快怒喝,“县太爷早贴过禁令,不准在西湖里洗衣,你居然还趁夜干这事?”

    “客人太多,水不够用,桶也坏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!”

    “算了,他敢冒险说出这事,也是懂得权衡大小之人,就饶他一次,或许能告诉我们重要的情报。”

    “是,总捕大人英明。”

    “小人洗着洗着,看见一个白衣人,吓得我差点掉进湖里去!当时夜里明明就我一人,先前毫无征兆。”

    “那恐怕是你疏忽大意,也未必与此案有所关联。”

    “总捕大人,小人还没说完,那白衣人赶路不用走,直接踏着湖面飘了过去!”

    “当真?可看仔细了,此人是何模样?”

    “千真万确,我记得白衣人手里还拿着一柄剑,别的就不曾看清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又飘去何处?”

    “往孤山白堤一带去了。”

    雨蝶顿时一惊:“大人,那里正是掉落耳坠的地方?”

    燕捕头思虑:“不错,我会好好调查当地可疑之人,眼下先封锁西湖,勿让百姓们靠近。二位,我们先行告辞。”

    云遥一怔,似乎还有些不舍:“捕头大哥慢走,回见。”

    “最好别见,我一出现,便意味着又有坏事发生,但愿此次不必劳烦二位。”

    “这话说的,难道你平日里都不出门?”

    “应是如此,临安城大事小事我都得亲自过问,难得清闲,便在家中陪夫人孩子。”

    雨蝶点头道:“燕捕头保重,查案时千万小心。”

    “自然,二位不必送了,告辞。”

    云遥望着远去的身影:“不仅人像,连性子也像。你说,他会不会就是玄清师伯转世?”

    “你真的够了,我们也该回去。”雨蝶无奈道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她却愣住:“会不会与前几日那场疫病有关,难道非寻常歹人作祟?”

    云遥也恍然:“看来不能置之不理。”

    说罢,两人顺着湖面一路向北,而后经断桥走向西面白堤。

    河岸已被值守的捕快牢牢看住,两人上前询问,却遭到阻拦,因总捕已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岸边,怕无辜之人罔送性命,待确定非妖兽作恶后再继续打捞。

    然而此时的云遥一刻也等不住,怒瞪双眼让捕快们看着有些寒噤,再加上又使劲推了他一把,领教了他的力气,也不敢多嘴管这闲事。

    “掉落耳坠的地方应就是这里,我先去湖底探一探究竟。”云遥道。

    “我和你一同前去。”

    “不,若是你跟着反而会……我并非此意,”云遥支支吾吾说着:“总之我已不是以前的我了,自从寻得这柄剑,又经历南海与苗疆几场恶战,我已拥有第七识。”

    “你所说,莫非是已达到‘七曜’境界。”

    “没错,如今即使寻常昆仑长老也未必敌得过我,遇到小妖小怪一定能够应付。若是你跟着我,让我放心不下,说不定会出岔子。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,但你的阅历还远远不够,达不到处变不惊的地步。既然如此,我就在岸上时时以灵力感知湖底动静,若有异变,我定会出手的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你谅解。”

    “记住,万事小心。”

    “明白,等我回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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