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浑然不知,他这略显得意的话语,在冷君柔听来,就像是一把尖刀刺中自己的心窝。
她觉得,他分明是在骄傲地宣布,她是多么的没骨气、多么的无措,即便明知他骗了她,她还是得来主动示好、主动献身,甚至不顾尊严地照着他的指导去将他服侍得妥妥帖帖!
羞愤的眼泪,即时涌上眸眶,任她如何极力忍住,但还是从她眼中冲了出。
因为角度问题,古煊并没有看到冷君柔在落泪,何况他压根没想过这个时候她有理由落泪。火焚身得彻底按捺不住的他,略微弯腰,他将她拦腰抱起,沿着一层层阶梯,踏出浴池,直奔龙床,留下一路的水珠飞溅……
悦耳的低音,配着撩拨人心的诱导,还有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,俨如一种毒药,在散发着致命的诱惑,让人明知吃下去会死,但还是义无反顾。
冷君柔全身震抖不住,呼吸迅猛加快,然而一想到他的满口谎言,想到他的不守信用,她整个人便又马上被悲愤羞愧所占据。
古煊不清楚她的真正想法,只以为她像平时那样因为害羞,深邃的鹰眸于是闪过一丝坏坏的笑,终于如愿听到自己想要听的。
宛如天籁之音由远道而来,那么的珍贵,那么的稀罕。
心情太过激动,他忍不住暂停,抬起她的脸,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,然后,是她的眉心,睫毛,鼻子,小嘴,下巴,同时,他在暗暗感叹,假如她此刻不是怀孕那该多好,自己便能毫无顾虑。
不过没关系,来日方长,待她产下麟儿,有的是时间,现在,就先将就着,再说,这样的感觉有别以往,另有一番美妙……
确实,一切,是那么的美妙,那么的悸动人心,那么的令人满足,可她为什么好像听到心在哭泣,在淌血,一个极其微弱的、被火热重重压住的声音,正挣扎着企图出来。
快乐与痛苦,就好像是天使和恶魔轮流席卷向她,冷君柔把脸靠向他的脸侧,下巴抵在他的肩窝,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。
……
……
空气里,渐渐趋向宁静,只有那恩爱过后的独特气息在静静弥漫。
古煊先是身体往后仰躺了一会,继而起身,来到她的身侧,看着她,且伸手抚上她红潮未退的娇颜。
细嫩的肌肤被粗糙的指腹摩擦,痒痒的,刺刺的,冷君柔却并不做出抗拒,只静静地任由他继续,不久,听到他低缓的嗓音传到耳际,“时候不早了,来,睡吧。”
说罢,他在她唇上啄吻一下,然后躺正身子,累得很快便睡去。
冷君柔毫无睡意,枕在他的胳膊上,不知所思地感受着这暴风雨后的宁静。
他的胸膛,还是那么的结实,那么的广阔,给人无尽的安全感,曾经,她对这儿很贪恋,以为这就是自己幸福的港湾,如今,枕在这个安全的港湾,她却心绪烦乱,彷徨无助,前途茫茫。
他的魅力,自己最清楚不过,过来这儿之前也曾做过很大的挣扎,不断地告诫自己,自己过来的目的是什么,然而到了真正经历过程,她发现自己对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。
疯狂欲海中,自己很享受很享受那种快乐,这些,是他给予的,是他带来的。
自己的意志因何如此薄弱,明知他是个大骗子,自己为何就是无法自控地沉迷?照这样下去,自己还能抽身吗?还能果断地斩断情丝、全力为娘亲报仇吗?
冷君柔,你为何这样,为何如此不害臊,他不就是一个男人嘛!
不错,他长得极好看,可他也是个满口谎言、不守信诺的大骗子啊,何况,他那身技巧是在身经百战中锻炼出来,是经过他宠幸无数女人而练就的!
他好脏!好脏!好脏!
满腹悲愤和羞愧,她不禁想起方才在浴池里的一切,胃里顿时翻起一股恶心,且愈加强烈,她克制不住,赶忙起身,跳下床,直奔进浴池,对着旁边的高级马桶便呕吐出来。
完后,索性跌坐在马桶边,手肘搁在马桶缘上,悲酸哀切地发出了无声的抽噎,直至身上传来寒意,且伴随着肚皮轻轻跳动了几下,她这才回过神来。
是宝宝。
宝宝冷到了?她下意识地拉紧被子,还急忙伸手抚在动过的地方,渐渐地,肚皮恢复了静态。
对了,今晚的这场欢爱,会不会让宝宝受伤了?想到此,她心惊胆战,赶紧起身,回到床上躺下,屈起膝盖。
“宝宝,你没事的吧?你一定要坚强,别出啥意外知道吗,娘亲现在只剩下你了,娘亲什么都可以没有,但绝对不能失去你。所以,你也要好好保重,安然顺利地出来与娘亲见面,嗯?”她再一次摩挲着宝宝刚动过的地方,心里在默默地祈祷。
一会,她侧目往左,呆望酣然熟睡的他,看到了他脸上的餍足。
接下来,她脑海继续处于混乱状态,手也继续轻抚着腹部,偶尔还出神地看着他,不久便也抵不住困意,缓缓进入了梦乡……
黑夜在激情的气氛中慢慢过去,生机勃勃的白天主宰人间。
古煊准时醒来,身心的舒畅让他忍不住深深地呼出一口气,视线回到怀中的人儿那,丝丝柔情,涌上眸间。
本来,他还愁着要不要主动去找她,愁着如何去哄她,不料她主动过来了,到底是什么让倔强的她主动言和?还不惜穿成那样?
打扮性感地送宵夜,这是自己常碰到的事情,却唯独她才引起自己莫大的高兴和激动,也只有她才让自己和她一起分享宵夜,然后迅速把她带回寝室,共赴云雨。
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,是在御花园的一角,自己那时正和淑妃月下欢愉,只因她的忽然闯进,自己原本高昂的兴致就那么被打断。
从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,更不信这无聊之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,但不可否认,当时即便只是惊鸿一瞥,自己的心驰就已起了波澜,一股莫名的感觉就那么产生。
第二次见她,是在太后老妖婆的地方,得知她有可能是老妖婆的人,自己火热的心当场冷却了不少。
明知不该有那样的感觉,可他就是感到莫名的愤怒,就好像,自己被背叛了似的。正因为心中那股莫名其妙,导致多次对她做出了不可理喻的刁难。
因为她,自己破戒无数次,做了许多从没有过的尝试。有时候,他很讨厌那样的自己,竟然为一个女人乱了方寸,而且,这个女人有可能是老妖婆的人,有可能会危害到自己,影响到整个江山社稷。
尚存的一丝理智,让他决然断裂,有一阵子,他试过宠幸不同的女人,目的就是想把她从记忆里剔除,想自个证明,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人,一个长得比其他女人稍微脱俗清丽、独特淡然的女人。
可惜,他越是刻意,结果是愈加事与愿违,自己仿佛被她下了符咒,心灵深处已经根植了她的倩影,无论如何努力,再也消灭不掉。所以,他私下给她起了一个名字——折磨人的小妖精。
确确实实,她是生来就爱折磨自己的一个小妖精。
他就那样没出息地承受着痛苦的煎熬,直至查出她与太后老妖婆真的没有关系后,他终彻底放心。
他永远记得那一刻的感觉,就好像肩上被压多时、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的大山忽然被移除,且将来再也不会重现!
于是乎,他开始放胆去俘虏她的心,功夫不负有心人,她在对自己一点点地沉迷,还为自己孕育了爱情结晶。
爱情结晶……古煊想到此,突然暂停沉思,略微支起身体,把脸贴在她的腹部,默默地对着里面的胎儿述说起来,“宝宝,你昨晚很乖哦,值得表扬,父皇答应你,等你出来后,你想要什么父皇都给你弄,不过,你接下来还要继续乖巧和坚强,让父皇和母后不会因为你而享受不到美妙的体验,嗯?”
话毕,他迫不及待地朝冷君柔靠去。
冷君柔乍醒,下意识地欲起抗拒,奈何,他根本不由她,而且,还霸王硬上弓,到了再停下时,已是两刻钟之后,双双伫立床前。
他伟岸的身躯已套上一件睡裤,此刻正细心温柔地为她穿衣,先是亵裤、肚兜、然后是昨晚那件透明的薄纱。
他边系着带子,边揶揄出来,语气带着无尽的宠溺,“柔儿,你几时也偷偷弄了一件这样的衣衫,还有,怎么现在才穿来给朕看?”
冷君柔身体一僵,不语。其实,这件薄纱是紫晴弄的,紫晴还说,宫里每个娘娘都会弄几件这样的半透明裙纱,而且还会弄几个颜色的,目的是为了穿给皇上看。自己当时还暗暗不屑了一下,谁知道,自己最终也还是像其他女人一样,穿上这件衣服来主动献身。
羞愧之情,顿时在心头再起,夹着浓浓的羞愤,她不禁推开他。
正兴致勃勃的古煊,忽然被这么一推,不由显出错愕,用迷惑与探究的眼神看她,同时,对她传达出自己的不满。
冷君柔先是一怔,随即恢复清醒,极力忍住心中的羞愤,重新安静下来,任他继续为自己忙碌,不久,她已经穿戴整齐。
古煊也随意套上一件便服,牵起她的手便走,“来,朕送你回栖鸾宫。”
他送她回去?他不用上朝吗?冷君柔不由顿了顿。
似乎猜到她的心思,古煊解释出来,“你放心,朕只是送你回去而已,朕会如常早朝的。”说罢,他朝林公公下了一道指令,“林公公,去通知大家,今天的早朝推迟半个时辰。”
自继位以来,自己即便是身体微恙,也坚持准时早朝,不过今天,他打算来个偷懒,犒赏一下自己。
龙撵慢慢驶出养心殿,他一直握着她的手,带着柔情的目光也一直停在她的身上,一会,娓娓道出,“朕和冷家堡联盟,是为了巩固朝廷势力,为了朕将来能更好地保护国民,强大东岳国。至于冷若甄,她是联盟的一个附带条件。不管怎样,朕最疼的是你,最爱的孩子也是皇儿,所以,你也要乖乖地,别再闹脾气了,朕将来一定会好好待你的。”
他的嗓音虽然柔缓,但蕴含着一种认真和严肃,像是在说一种承诺的语气。
是的,他其实想说的是,他会给她最尊贵的身份,他和她的爱情结晶也会享誉最高的权力,但现在还不是时候,故他暂且无法明说出来,毕竟,这个承诺不同以往的其他承诺,他要等到时机成熟了,才好大大方方地告诉她。
他相信,无论自己什么时候告诉她,她都会非常非常高兴,因为,自己对她史无前例的宠爱就足够令她开心和快乐了。
心头充斥着极强的优越感和兴奋感,他收紧手臂,将她搂得更靠近自己,另一只手覆在她的小腹,动作轻轻地,带着无限关心与怜爱,俊美无铸的面容也尽是欣喜满足之色。
冷君柔没有吭声,偏头依在他的胸前,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,绝色容颜一派安静,迷离惘然的眼眸底下,藏着一抹无处申诉的悲凉。
古煊果然只是单纯地送她回来,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宠溺深情的吻,再吩咐紫晴给她准备早点后,匆忙离去。
紫晴吩咐宫女去把早点端来,自己则迫不及待地询问冷君柔,“婕妤,您和皇上和好如初了吧?皇上又像以前那样疼您了哦,实在太好了!”
昨晚护送完冷君柔,她回到这里,其实一直没有睡,越晚不见冷君柔回来,她便越觉高兴,因为那样代表着,冷君柔与皇上真正和好了!
瞧,皇上刚刚还亲自送冷君柔回来,那是多大的殊荣和恩宠!
“皇上的眼神好深情呢,这是奴婢第一次见到这么温柔的皇上。”蓦地,另外一名宫女也激动兴奋地道,语气带着少女的娇羞和羡慕。她正端着茶水来给冷君柔漱口。
“那是当然,对象是婕妤哦,皇上当然会深情和温柔的。”服侍冷君柔洗脸的宫女也跟着附和,大家都面带微笑,由衷地替冷君柔感到高兴。
冷君柔却一直静默,娇颜淡然平静,在她们的服侍下,她如常洗漱,而后,由紫晴陪着进去饭厅。
干干静静的饭桌上,摆放着各色精美可口的早点,紫晴一件件地夹到冷君柔的面前,边看着她吃,边再次说出欣喜的话语,“婕妤昨晚应该很累了,等下是先睡觉呢,还是先沐浴?不如先沐浴,这样睡起来香一些,可以睡到午膳时分,今天中午皇上一定又来陪您用膳了。”
冷君柔听罢,面色陡然怔了怔,但也没有吱声,继续默默享用着碗里的糕点,吃完后,还是由紫晴搀扶陪伴着,慢慢步出饭厅,准备回房,却见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!
是……冷若甄。
她依然一副婉约和善的样子,一开口便对冷君柔表示关心,语气很是亲切,连称呼也省了,“吃过早点了吧?”
冷君柔不做声,只是点了点头。
冷若甄沉吟数秒,开始说明来意,“想到以后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,今天正闲着,于是过来拜访一下,希望我的冒昧没有给你带来不便。”
冷君柔继续若有所思地望着她,而后,讷讷地说了句“谢谢”。
冷若甄又是嫣然一笑,忽然扭头,吩咐她的贴身宫女,“翠花,来,把礼物都分给大家。”
“是,娘娘!”翠花大声一应,将背在肩上的一个大袋放下,从中取出一件件小礼品,分派给侯在殿里的人。
大家都面带惊愕,没有立即伸手去接。
冷君柔见状,轻声指令,“既然这是良妃的心意,你们就接下吧。”
大家这才接下,且齐声道出一句,“谢谢婕妤,谢谢良妃!”
冷若甄仍旧笑吟吟的,另外拿出一个更为精美的盒子,递给冷君柔,朗朗大方,“柔婕妤,这是本宫给你的一点见面礼,礼薄情重,请笑纳。”
冷君柔还在呆愣当中,紫晴便已经先接了过去,仔细查看,还不时地放在鼻下嗅。
稍后,冷君柔回过神来,捕捉到冷若甄眼中的困惑,于是解释出来,“我有孕在身,紫晴负责照顾我,但凡别人送的东西,她都会先检查一下,确保没事才转到我的手上。”
冷若甄深深的眸瞳飞快地晃动一下,继而,恢复浅笑,“应该的,毕竟是皇嗣,一切都要小心为主。”
冷君柔也抿唇淡笑,这时紫晴已然检查完毕,把锦盒递了过来,打开一看,是一块翡翠玉镯,晶莹剔透,温润细腻,深邃精美。
“三年前,我爹从鲜卑国带回一块原玉,命人做成三只玉镯,分别给我、小妹和我娘各一只。”冷若甄开始说出这玉镯的来历。
“这么珍贵的东西,良妃却赠与我,本宫恐怕不能收。”冷君柔拒绝出来,看着她,心中暗起狐疑。
冷若甄又接着解释,说得理所当然,“玉能镇定身心、宁神而静志,柔婕妤有孕在身,戴这个再适合不过。”